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皮生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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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师姐及笄(1/3)
        次日五更,天还没亮,孙云就被丫鬟们叫醒。从发型到衣着,都是精挑细选的才行。女子的及笄礼是她们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,这代表女子可以谈婚论嫁,迈向下一个人生目的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孙云长发挽成标准的成年女子发型,头饰是成套的红梅映雪。她额前点一朵梅花印,远山黛眉,翘鼻红唇,肤若凝脂。一袭红白相间的双层长裙,衣裙上用红珠做的梅花含苞待放,与窗外树枝上的杂雪傲然相立。

        执扇掩面,步步生莲,这短短的红毯,她走的忐忑。头上的饰品繁重,她每磕一次头,行一次礼,只感觉天地都摇摇欲坠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一旁的小辈一路为她撒花,满山遍野的香气熏得人睁不开眼,犹如掉进海怪的梦里,似真似换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完女掌事千篇一律的女戒祝语,她便藏身在轿子里,挑选其他师兄弟精心准备的束带。男子缝制束带,意为约束。如果女子接受,他们便算是订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孙云一直不敢伸手,她看着这一条条华而不实的束带,只觉得讽刺。时辰还未到,她就抱着一丝期望,等那个人来。只要他来,自己这条命也算死的值。

        信女许愿,不论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站在人群里,看着孙师姐一步一脚印。今日的她如同下凡的仙子,乘着金光,救赎世人。我的阿古,你看见了吗,咱们的师姐,风光无限的,成年了。梨儿看着师姐,心中充满对未来的美好幻想。纵然人海遮着我的视线,可我也挣扎在缝隙里,一直看着师姐,好怕下一刻她也跟着阿古一样,不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成年人的世界,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女掌事古板的说着女戒,我听着像一种诅咒。扇子遮住师姐的脸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。虽然周围人声鼎沸,有祝福的、起哄的、羡慕的,只是大家各怀心思,吵的人头疼。

        风吹着轿门,像敲门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和她纷纷转头,哪怕这只是一场老天的恶作剧。谁都在等,谁过的都不如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孙姑娘,吉时到了,你可选好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孙云隔着珠帘看向门外,明白万事已注定。她拿起乔冬那条用黄金镶玉的束带,沉重的直不起身。黄金贵重,埼玉辟邪,她这样普通的一个人,又怎么受得起?

        我环顾四周,没看见樊郎。看来他还是放弃了,这样无缘的错过,我越发觉得这场及笄礼无聊至极。梨儿早不知跑到哪里去欢笑,我趁着人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,又走到那片四季如春的竹林。这里很清静,让人不自觉安心。我难得如此悠闲,索性四处走走,散散心。我不知道会不会碰见樊郎,也不知道如若碰见了又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竹林深处有池,似桃花源般怡然自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越走越远,天色不知觉暗下来。远处传来哭泣声,我慌忙循声跑过去,却看见樊郎正抱头痛哭。他满身泥土,竹枝上的绳子断了半截,被压弯的竹枝像弯刀一样无情的劈开天空,留一地黑夜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樊郎盲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脸上流着两行血泪,简直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着急的跑过去看他,又被掀起的尘土迷失方向。我看着樊郎,满身伤痕,他蜷缩成一团,只顾着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樊郎,你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林小姐林小姐,你在哪?快别管我,把这个,这个给云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樊郎朝着相反的方向举起手,原来他一直护着胸口的那条束带。他的裤子都被磨破了,双手也擦破了皮,可无论如何,他都还是一步一步的想爬过去找孙云师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快啊,快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我顾不得震惊,拿起束带掉头就跑。身后一直传来樊郎撕心裂肺的喊声,震的我耳朵都疼。我恨不得自己变成风,穿越时空回到孙师姐身边。明明这段路不长,可我跑的胆战心惊,一眼望不到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