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倾云抱着棺材过了一整夜，她将自己收拾好去见月妩。
偌大的祁云山，只有四间屋子，都是临时搭的，算不得奢华，却很坚固。
四间屋子离得不远，沐侯爷的简易灵堂算是一间，还有三间，沐倾云挑了中间那个敲门。
“倾云，外面风大，快进来!”
在她敲门的手还没落下去的时候，月妩已经从里面将门打开了，一脸慈祥的看着沐倾云。
那模样像极了母亲看自己的孩子。
沐倾云抿了抿唇，随月妩走了进去。
雁北风寒，祁云山上也很寒冷，但月妩这屋子里倒是很暖和，沐倾云看见这里居然装了地龙，够奢侈。
“喝碗姜汤吧，暖暖身子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
等到沐倾云喝完，月妩才笑眯眯的道“我想替你挽个女孩子的发髻，你会拒绝吗？”
这几天，沐倾云为了行走方便，一直是梳的男子发髻，简单好弄。
“不会，高兴还来不及呢！”沐倾云笑着道。
只是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愿意，她不能完全的对月妩敞开心扉。
屋外寒风凛冽，屋内温暖明亮，明眸善睐气质高贵的夫人为一绝美出尘的女子梳头，一动一静，仿佛是世间最美的仕女图。
不多时，一个大气又好看的发髻被挽好，发间没有过多的金钗发簪修饰，只有一只上好的白玉铃兰对夹别在发髻两边。
今天是沐侯爷出殡之日，给沐倾云盘的头不能太浓重。
“真好看！”
“都是月姨手巧。”沐倾云甜甜的说道。
月妩笑了笑并未接话，她转移了话题，道“素衣孝服也准备好了，你现在可以换上了。”
沐倾云颔首，在屏风后面换了月妩准备好的素衣孝服。
麻衣素服，黑发白花，亦难掩沐倾云风华。
看到这一幕，月妩心中更多的是难过。
她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，对沐倾云道“按照风俗，第一抔黄土都是由子女洒下，我帮你选好了址，这个得由你来做。”
“多谢夫人。”
沐倾云一跪一叩首。
她深知对方对自己恩重如山，就是赔了她的命也不可能还完这恩情。
这世上，没有一个人必须要对另一个人好，如果有，这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恩赐也是劫。
……
月妩为沐同光选的址在祁云山顶，这里，向西可望天盛，向东可望天辰，向北可望天佑，依山临水，是个风水宝地。
沐侯爷的棺椁是燕云骑的人在抬，沐倾云开路，月妩，云千宸都在侧。
一路走的很平稳。
山顶，月妩为沐同光选的址，那里早有人在等候，有两个是燕云骑的人，还有一个是让沐倾云意想不到之人。
“冷伯伯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冷老将军走上前，关切的看着沐倾云，道“好孩子，我来送你爹一程。”
“谢谢！”沐倾云道。
“应该的。”
离下葬地方还有二三十步，冷老将军换了一个燕云骑，他亲自抬着棺椁的一角，边走边道“沐老哥，以前你说过，你死了我给你抬灵，我死了，你给我抬灵，你瞧瞧，如今我不止给你抬了，还给你刨了个坑，这该怎么算呢？快起来跟我说道说道。”
可惜，无人应他。
……
棺椁落下，沐倾云亲自洒了第一抔黄土。
土从手指缝漏下，飘飘洒洒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却又美丽的弧度，沐倾云的眼睛不自觉的就模糊了。
“来世，再做父女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