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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露点苍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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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落魄江湖人(1/3)
        临衍才一抬头,一滴水珠便剔透地滴在了他的额头上,顺眼眶往下滑。旋即更多的水珠落了下来,天边漫过一声惊雷,浓夜深沉,云层翻卷,方才还闷闷的黑夜此时更是暗淡,暗淡且潮湿。

        丰城的烟雨来去皆迅疾。

        老道士一看就要下雨,卦也不卜了,闲扯也不扯了,方才拳拳的一番“看公子面善”,此时倏然被他抛到了脑后。只见他抱着那油腻腻脏兮兮的破毯子,一张麻布将地上鸡零狗碎的法器一卷,站起身转身就跑。临衍一惊,心道,你这哪是避雨,分明就是避鬼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声惊雷漫过头顶,临衍心道不好。此时没了章家下人房的那间红砖房,自己孤零零一人孤身在外,只怕好被淋个落汤鸡。他越是这般想,站起身拍了拍裤腿,那大雨便越发倾盆一般地泼洒下来,将他浇了个里外通透,明明白白。天道无常,君子有大德,他想,当真没处说理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衍好容易寻了个看起来干净些的屋檐,然而此时已没什么用处。他衣衫尽湿,麻布衣贴在皮肤上,既粘且冷,里里外外地难受。临衍无奈之下,又往屋檐下缩了一缩,这一缩,恰好碰到了人家的木门。一个五大三粗的妇女打着伞开了门,见了他,骂道“哪里来的臭叫花子!赶紧走!”言罢,将门重重一关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衍犹豫片刻,想,自己总不能当真杵在这里当着人家的道,技出无奈,他便只得淋着雨,迎着风雨中咆哮席卷的风声,裹紧了衣服寻个避雨之所。这一番来得真是值当,他想,剩下的除去青楼,剩下的人间百味想来没什么境遇能将他摧眉折腰。待他好容易寻了个佛寺,寺中大门紧锁,他便站在朱门前的一方小檐下堪堪挤着躲雨。躲不多时,天上又劈了一道雷,不知是哪位道友正在渡劫。

        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,雨势渐收,春夜却依旧深寒。临衍打了个喷嚏,揉了揉鼻子,身后木门传来响声。他忙让开些道,只见一个小沙弥举着伞,腋下还揣着一把伞,见了他,将那伞递给了他,道“阿弥陀佛,我师父说,施主若想进来便进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临衍被他这话搅得甚是莫名。他怔怔然随那小沙弥往佛院中走,电闪雷鸣,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,顺着下巴流淌到衣服中,衣服湿得更加彻底。好在佛院不大,十步便到了头,临衍钻到屋檐下,甩了甩手中的伞,小沙弥收了伞,打开门,作了个“请”之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殿中供的罗汉金刚怒目,甚是吓人。总算有了一处可以栖身的屋子,临衍心头感念,朝小沙弥道了声谢,一回头,却见那小沙弥早不知所踪——这莫非给自己撞了鬼打墙?临衍心头惴惴,想,自己落魄江湖人一个,即便是鬼,要自己又来做什么呢?

        殿中罗汉依旧怒目俯视众生,其目光炯炯,甚有威严。临衍虚拜了拜,脱下外套,又忙关了窗,扯了一块垂在角落里的破布帘子将自己一裹,缩到墙角,只见墙角一群小老鼠,见了他,一惊,四散奔逃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真是落魄江湖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衍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揉一揉鼻子,此破布已被虫蛀得不成样子,上头布满了霉点,与此一比较,倒还是自己原先那身麻布衫子好些。临衍心头如明镜般清澈,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不发一言——也不知此道友渡劫成功了未。

        敲窗之声将他吓了一跳。临衍忙扯过自己放在香案上的衣服,草草一披,小心翼翼往窗子边上走去。敲窗之声有序而沉稳,险些被窗外轰鸣的雷声所掩盖,然里间太静,落针可闻,一动一静,在此长夜之中尤为诡异。临衍硬着头皮将窗子掀开一角,窗外飞进了一只纸鹤。纸鹤上头凝着柔暖的白光,即便外头电闪雷鸣,纸鹤却浑身干透,不沾一丝水迹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衍将此纸鹤展开,这是一封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信中寥寥数语皆是关怀之语,又道,丰城之事复杂,万万小心为上。落款两个字,怀君。他心头一暖,将此纸鹤揉成一团,也正在此